《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第三十三条规定配资炒股股市，中医药教育应当遵循中医药人才成长规律，以中医药内容为主，体现中医药文化特色，注重中医药经典理论和中医药临床实践、现代教育方式和传统教育方式相结合。遵循中医药人才培养的基本规律，是培养德艺双馨的大医的基本原则，也是推动中医药事业发展的重要基础。
一、中医药人才的定位
教育、科技、人才是国家发展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教育是根本，科技是关键，人才是基础，三者互为支撑、协同共进。中医药事业的发展关键在于中医药人才的培养。中医药人才培养的定位主要分为院校教育、毕业后教育、继续教育和师承教育四个维度。
1. 院校教育
中医药的院校教育以学历教育为主。不同学历层次人才培养的基本原则是，在规范、标准的人才培养框架下，根据不同学历和不同专业因材施教。本科层次是医学院校教育的主体，以“三基”（基本理论、基本知识、基本技能）的培养为主，根据国家对专业的相关统一要求，同时考虑不同院校人才培养的整体定位，设置合理可行的课程体系和教学标准。研究生层次的人才培养主要分为学术学位与专业学位两个方向。学术学位主要侧重于学术研究与理论创新，旨在培养高水平的中医药科研人才；专业学位则聚焦临床诊疗能力，注重病例分析、诊疗实践和临床研究，培养“临床医生+科研能力”的复合型人才。
展开剩余90%目前中医药院校教育学科高度分化，而临床诊疗服务能力则需要高度综合。因此，本科阶段的人才培养更强调理论基础与实践能力的广度，在有限的学习时间内尽可能夯实基础，而非精于某一科的诊疗水平。但无论是什么层次的人才培养都需要在知识结构方面取长补短，在科技创新方面扬长避短。这是中医药院校教育遵循的基本原则。
2. 毕业后教育
毕业后教育是院校教育结束后开展的再教育形式。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作为毕业后教育的主要模式，采用了五年院校教育加三年规范化培训的模式。特别是2020年我国全面建立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制度后，新进临床医师必须参与规范化培训。2024年，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国家卫生健康委、教育部联合印发了《中医医师规范化培训标准（2023版）》，新规在旧版本上进行了更合理的优化，其中培训者至少轮转科室的数量没有减少，但要求更加细致，且需掌握一定的西医知识和技能；在培训第二阶段增加了专科培训时间。以上内容表明，当代中医医院的分科越来越细，对临床医生的临床技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中医药人才的培养需要更加系统全面地掌握临床各科的诊疗技能，为今后做一名优秀的中医临床医生做好准备。在宽口径、厚基础的基础上再进行专科培养，才符合中医药人才培养的基本规律和临床工作的实际需要。
需要强调的是，每个时代对人才要求的标准和成才路径都是不同的。古代培养医学专业人才的规律和路径是以当时的时代背景和社会需求为基础的。现代中医药人才的培养可以借鉴古代医家成才的经验，但不能照搬。
3. 继续教育
医学继续教育是卫生技术人员在完成院校教育和毕业后教育后，以学习新理论和新技术为核心的进修体系。中医是我国医疗卫生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目前我国医疗资源分布不均衡，基层医疗卫生机构服务能力薄弱的现状下实现突破的最优解。充分发挥中医药在治未病中的主导作用、在重大疾病中的协同作用、在疾病康复中的核心作用是目前医学继续教育工作的重要方向。因此，西医和护理人员加强对中医药的学习是符合我国当前的社会需求的。
对于西医临床医生来说，“西学中”的目的是掌握一定的中医理论知识、能按照中医辨证论治的思维合理开具中成药处方；西医临床医生的继续教育不是将中医学的知识体系精简化，而是根据西医的知识结构特点来构建知识体系，以快速掌握一定的中医临床能力为宗旨。对于护理人员来说，学习中医哲学观和思维方法、趋于自然的中医方法、优势领域的中医护理技能，以及学习中医日常养生知识是弥补现代护理理论与技术的不足，突出中医药在护理方面的优势与特色。此外，加强基层全科医生的继续教育，充分满足基层老百姓对中医药诊疗服务的需求，建立中西医结合的“培训-考核-再培训-再考核”的继续教育模式也是目前医学继续教育工作中的重要内容。
4. 师承教育
师承教育是医学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尤其在中医药领域，是传统中医药人才培养的经典模式，也是符合中医药人才成长的基本规律的，具有显著的优势。但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现代中医药人才的培养单纯依靠传统的中医师承教育已经无法满足当前医疗卫生服务能力的需要。2017年，教育部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发布的《关于医教协同深化中医药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指导意见》中提出，到2020年，基本建成院校教育、毕业后教育、继续教育三阶段有机衔接，师承教育贯穿始终，符合中医药事业发展要求和学科特色的中医药人才培养体系。
值得一提的是，近些年来，非医药类人员可以通过师承教育的方式学习中医，在省级中医药主管部门的监督和管理下，通过考核后获得相应的职业资格。师承教育作为中医药人才培养的重要途径，是现代中医教育的有力补充。同时，师承教育也需要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对指导老师要加强卫生和中医药法律法规基本知识以及相关业务的培训，提高指导教师的专业素质和业务水平，以确保师承教育的人才质量不掉队。
二、中医药人才培养的基本规律与原则
1. 循序渐进
中医药人才的培养是有一定学习周期的。临床实践要有系统完整的理论基础，才能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对临床案例才能有所思、有所悟，从而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进而提高自身的临床诊疗水平。对于院校教育的学生来说，没有扎实的理论基础作为支撑，临床实习阶段就看不懂、学不会；非医药类人员在跟师学习时，没有提前学习理论知识，就无法理解指导老师的学术思想和遣方用药规律。因此，中医药课程的安排就要遵循循序渐进的规律，先学理论基础，再学临床知识，符合中医知识体系的逻辑顺序才能达到理想的教学效果。
2. 以中国传统文化与哲学为基础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医药学凝聚着深邃的哲学智慧和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健康养生理念及其实践经验，是中国古代科学的瑰宝，也是打开中华文明宝库的钥匙。中医药的理论体系是建立在中国传统文化与传统哲学的基础上的。俗话说：秀才学医，笼里抓鸡。这句俗语中的“秀才”因学习四书五经，与中医学的阴阳五行、经络学说等理论相通，能较快理解中医典籍，学习中医才能事半功倍。因此了解中国传统文化与传统哲学理论，对学习中医药理论具有先天的优势。目前，中医药院校教育面临的瓶颈之一是，刚入学的大学生由于从小接受现代科学的知识体系，对中国传统文化和哲学认知不足，中医的入门学习较为困难。因此，在中医相关专业的高校课程中开设中国传统文化的内容尤为必要。不仅中国学生需要学习，外国留学生也需要首先充分了解中国传统文化与哲学观，才能更容易理解和掌握中医理论的内涵与临证思路和方法。
3. 有教无类，因材施教
中医教育面对的学习群体是庞大而繁杂的，学习中医的学生群体具备不同的学科背景、知识结构、职业身份与价值追求。要将中医药人才培养的效果达到最优，因材施教尤为重要。
对于院校教育来说，不同学历层次的培养目标各有侧重。本科阶段的学习更注重基础知识与能力的培养，学习内容广而博，以中医药知识体系中公认的基础知识为主；高层次学历的培养则根据学生的学科背景、职业规划选择特定的学习方向，学习内容专而精，主要注重科研创新能力与临床专科诊疗水平的培养。毕业后教育和继续教育则是根据工作需要以及个人知识结构的特点，有针对性地进行个性化学习和提高。此外，中医药人才的培养不仅仅局限于中医药理论与实践的学习，西医各科、心理学、医患关系、科研思路与方法等都是需要学习的内容。
4. 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是明代哲学家王阳明提出的重要哲学思想。这一理念强调了理论与实践的统一性，即知是基础、前提，行是重点、关键。中医人才培养的核心路径是“读经典、跟名师、做临床”三个阶段，是从理论学习到实践学习，再到独立实践的学习过程。
中医经典有很多内容对临床有直接的指导作用，学习经典为构建中医理论和培养临床辨证思维打好基础，从而使我们更好地把握中医药文化的精髓。中医经典的学习贯穿在不同学历层次的院校教育、毕业后教育、继续教育等阶段的始终，不同学习阶段对经典的领悟和收获也各有不同。读完经典再跟名师，就是从理论学习到实践学习的过渡。从某种程度来讲，名师是一个时代、一个地区的学术与临床的最高水平。每个老师都有独特的临床经验，在充分掌握中医理论的基础上跟师学习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做临床是对理论与实践学习的综合运用和提高。中医学科的本质决定了实践的重要性，早临床、多临床、反复临床，从而达到熟能生巧，经验丰富的境界。
三、德艺双馨的大医之标准和培养路径
1. 德艺双馨的大医之标准
大医不仅仅局限于国医大师、全国名老中医等具体的头衔，而是代表了医德与医术皆为上乘之境的“明医”与“明道”。医是以人为本、至高无上的应用科学，道是人精神修养的元素；为医者首先要“明道”，“道”明则能为医。关于医德方面，唐代医家孙思邈的《大医精诚》是中医典籍中关于医德的经典文献，强调了医术精湛的同时要注重品德修养，为习医者必读；国医大师孙光荣制订了《医师规》，用以规范中医药道德伦理、医疗行为规范，被誉为新时代的“大医精诚”。这些经典论述皆为中医药行业从业者推广学习之典范。
关于医术方面，笔者认为，大师需要满足以下三方面标准：第一，中医基本理论极其扎实。大师要对自己的临床医案通过中医的理论和视角解释清楚，要言之有理、言之有据。对临床案例不能讲解清楚，或通过西医的思维来解释中医问题，都不能称之为大师。第二，中医经典著作融会贯通。大师成才的必经之路是充分汲取历代医家的学术思想和临床经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对中医经典著作熟稔于心、融会贯通的基础上不断实践，最终形成属于自己独到的学术见解和临证经验。第三，临床经验极其丰富。中医的基本理论、学术思想、名家经验等只有通过临床才能验证其有效性。中医的生命力在于临床，在于临床的有效性。熟读王叔和，不如临症多。只有在反复临床实践中才能不断去伪存真，传承中医的精华，方能成就大医之术。
2. 培养中医大师之路径
德艺双馨的中医大师的成才之路不尽相同，但他们都有几个相通之处。总结概括，培养中医大师之路径主要包括以下四个方面。
第一，知之不如好之，好之不如乐之。学习中医的最大动力在于浓厚的兴趣，并以学中医为乐。中医的学习之路是终其一生的漫长之路。古时历代名医从小跟师学徒，识药抄方，在经历了漫长的耳濡目染的学徒之路后，窥得中医立法方药之理，方能独立行医治病。在终其一生的诊疗实践中不断总结、不断提高，最终成为一代名医。而支撑其坚持如此之久的根本原因就是对中医的热爱，以学习中医为乐。在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我们面临着医学知识的不断更新、疾病谱的不断变化、技术革新的加速，以及医学伦理与法律环境的变化，终身学习是每一个中医从业者的职责，也是中医大师成才的必经之路。
第二，医者，易也；医者，意也；医者，艺也。易，是指《周易》。《周易》是中国古代哲学的经典代表，中医的阴阳五行、天人合一等思想都来源于中国古代哲学思想。学习中医首先要学习中国传统文化与哲学知识，从而为深刻理解中医理论打好基础。意，是指悟性。医者意也强调了医者要有敏锐的洞察力和深刻的领悟力。跟师学习如果没有一定的悟性，则会流于形式而不能学其精髓；临床诊疗也需要通过四诊合参判断病情，根据临证理论与经验遣方用药。艺，是指艺术。中医的诊疗水平达到一定的高度，就能达到庖丁解牛、运用自如的艺术高度。这种艺术不仅仅体现在理论与实践完美融合的技巧，同时也体现了医者的人文关怀与医德修养。这三个境界也是大医成才的三个必经阶段。
第三，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习近平总书记在向2024世界传统医药大会的贺信中提出，“传统医药是人类文明创造的成果，需要代代守护、传承精华，也需要与时俱进、守正创新。”中医的发展需要抓住时代发展的脉搏，经典理论与临床技术需要根据时代发展的需要不断完善和改进，才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2020年新冠疫情中，中医药专家队伍积极发挥中医药的特色与优势，在降低重症转化率、缩短病程、提高治愈率等方面做出了重要贡献，为这场全球范围的重大疫情提出了中国式解决方案。创新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不竭的动力，也是评价专家水平高低的最核心指标。中医是古老的，同时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指导意义。这就需要培养中医大师的探索精神和创新能力，在中医创新发展方面发挥模范带头作用。
第四，代有人才，后继有人。作为一个时代、一个地区的学术与临床最高水平的标志，中医大师留下的宝贵财富值得深入挖掘、系统整理，形成一系列可供后人学习和传承的学术成果。同时，中医大师也是师承教育中的重要专家资源，通过师带徒的形式言传身教，将自身的学术思想和临床经验传给弟子，对于中医的传承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国医大师的评定是对中医大师评价的重要举措，是国家对中医药传承发展的战略支持。参照国医大师的评选标准，除了专业资历与技术条件的要求，还需要具有一定的学术贡献与行业影响力，在专著、论文、人才培养等方面都有具体的要求。在传承方面，国医大师熊继柏教授首创“中医临床现场教学”范式：将患者请进教室现场诊疗，把中医临床诊治搬上讲台，以讲学形式授课，立足于临证实践，随问随答的引经据典、融贯医理，让中医大师的师承教育与院校教育有机融合，为大医传承树立了榜样。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是国家发展、社会进步的原动力，也是一个行业发展的基石。中医药行业的发展离不开人才队伍的建设。德艺双馨的中医大师是中医药行业的标杆，同时也是中医药人才培养的终极目标。中医药人才的培养具有自身的特点和规律，建立符合中医药行业发展规律的人才培养体系，才能把中医药人才培养的规模与质量提上来。需要注意的是，中医药的知识体系在形成过程中，有科学的元素、文化的内涵、哲学的智慧、经验的积累，还有一些封建迷信和玄学的成分，我们需要传承精华，去伪存真，中医人才的培养才能枝繁叶茂，长盛不衰。
（作者：湖南医药学院校长 何清湖；湖南中医药大学 张冀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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